《深夜呢喃》蔓延
根
「禱告的答應或許就要來了,雖然我們看不見它的來到。種子埋在土中抽根,在上面看來,一點沒有動靜,好似死了一般。」 — 荒漠甘泉 6月15日
好有畫面的一段話,小小的種子在土裡塴裂了開來,長出了根,用力往土的更深處抓爬,雖然緩慢,卻是極大的力量。我們以為什麼事也沒發生,其實,在看不見的地方,已有了巨大的變化。
攝影,必須融入你的生活才有其價值。
她的第一封來信,簡短的幾行文字,卻清晰交待了她的17-30歲;四處搬遷,也隨遇而安,生命就像是個偌大的旅程。
與我有幾分相似,經常,人們問道:「你是哪裡人?老家在哪呢?」
總是遲疑了半天,回答不出來。
這世上有許多很棒的工作,而攝影,絕對會是最棒、最精彩的其中一個。
從原本的業餘喜好,正式將攝影成為工作,成為自由工作者,獨立接案拍攝;從自由接案算起,不知不覺,如今竟也超過了二十年。
但攝影,從未將它視為工作。
那段時間裡拍的照片,人們笑它作「暗黑系」,是或不是?並不重要,但那些照片真真實實反映了自己的心境,是紀錄,也是訴說、表達。
有人說:「說出來就沒事了。」
於是,透過攝影訴說;說出來就沒事了。在自己的世界裡,只有自己的世界。
在那光景裡,仍不斷的紀錄,因為不想忘記,因為知道不論多麼黑暗,都只是個過程;當走過之後,將懷念著現在,不想忘記,於是記錄。
台灣女婿、香港媳婦。
那時,台灣疫情正嚴俊,他們也因此分隔兩地,見不著面,只能每晚視訊一解思念的心情。
疫情使許多人的婚禮亂了陣腳,他們也是,甚至他是否能如期來到台灣都是未知數,所有的一切都在未知裡。只能為他們禱告,祈求一切順利。
他們和我說了許多故事,關於他們所愛的家人,他們的愛情。沒有正規的婚禮宴席,但簡簡單單的登記,一起走走拍幾張照片,也是簡單婚禮裡的小小儀式感。拍照前,是男女朋友;拍完了照,是台灣女婿與香港媳婦。
寫著這些的現在,疫情已到了尾聲;也許,很久以後,他們倆拿出了照片,看著戴著口罩的自己,也想念起從前艱辛的那個時候吧!
ps.謝謝你們送的兩台相機,現在正在綠豆手中,她拍得很開心。
就這樣拍了好久好久,只是喜歡這樣的照片,沒有原因,也沒有任何理由。
直到某一年受邀攝影講座,主題是街拍;於是婉拒了:「我沒有在街拍啊…」。
對方也有點錯愕,改口說:「我們其實沒有預設主題啦,要分享什麼都可以。」
因為備課過程,才認真開始思考;我確定拍的這照片不是街拍,也不是風景,也不是靜物攝影…那倒底是屬於何種歸類?
平時,你最喜歡用哪個焦段拍攝呢?
50mm,和人眼看見的感覺幾乎一樣;視角大約閉上一隻眼睛的範圍。
35mm,和人眼相比,些微不現實的變形;視角和兩隻眼睛張開的範圍差不多。
85mm,視野變窄,於是更聚焦在主體上;和35mm的變形相反,拉近了你、主體、背景之間距離的錯覺。
今天起床後心情莫名的一股煩躁感,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心裡有個直覺,今天會是忙碌的一天,有很多事要處理,準備好了!
但昨天才東奔西跑了一整天,不是該處理的事都結束了嗎?今天還會有什麼事?
在遠鄉閃閃志工群組和教會的小家群組,都各自發佈了一則重要的待辦事項,心想,繁雜的事情都處理完畢,可以專心來修圖,今天可以將工作進度完成了。
我們要結婚了,我問她:「妳想拍什麼樣的婚紗照呢?」
她說:「就一張簡簡單單,卻是精典耐看。」
是啊,只要一張就夠了,一張即代表了全部;為人們拍了二十年,流行不斷的更迭,唯美風、雜誌風、日系風格、韓風、美式風格…卻唯獨這一張,不論過了多久,仍舊是我最喜愛的。
她的回答將我點醒了,如果我自己最喜歡就是這一張婚紗照,為什麼要給客人那些如此複雜的照片呢?因為沒有人這樣做,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和我們一樣吧?
今年的生日,想為自己拍張照片,不是那種美美的照片,也不是抓住青春的尾巴;是發現自己眼角上的魚尾紋,那是歲月的痕跡,那是我啊…
如果可以,想要每年都拍下一張照片,紀錄自己歲月裡的變化。她這樣告訴我。
去年,她剛來到台灣,一段艱辛又漫長的旅程。那天,在咖啡館靠窗的位子,她和我說了長長的故事。因為已經走過了,想為這段精彩的生命旅程留下些紀錄。
現在的婚禮越來越簡略,也覺得婚禮儀式太過麻煩,
於是在家裡的機會少了,幾乎都是在飯店舉辦儀式。
那天君陽導演說,還有很多事仍在討論,但他唯一堅持的就是,一定要在家中舉行儀式,
因為總覺得若沒在家裡留下些紀錄,好像就少了些什麼。
(林君陽 – 導演。《我們與惡的距離》、《茶金》、《人選之人-造浪者》)